美國日渐扩大的贸易逆差让我们逐步失去了立國之本。这里有一个解决的办法,而且我们有必要立即行动
我要就美國的贸易逆差問題发出警告,同时我也要为解决这个問題献计献策。但首先我需要提醒大家,你们可能会出于两个原因对我所说的内容表示怀疑。首先,我对宏观经济走势的预测一向不能鼓舞人心。例如,过去的二十年里我在通货膨胀問題上总是显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方面的例子还有很多,早在 1987 年我就公开表示,我对日渐扩大的贸易逆差感到忧心忡忡──但正如大家所了解的,我们不仅顶住了贸易逆差带来的压力,而且发展得欣欣向荣。因此,在贸易問題方面,我至少喊过一次“狼来了”。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喊狼来了,而且这一次我有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的资金支持。截至 2002 年春,我已有近 72 年没有买过外汇了。但自那以后,伯克希尔公司斥巨资购买了──而且现在已经持有──若干種外汇。我不会透露它们具体是哪几種货币;事实上,我购买了哪些外汇与我要讲的观点毫不相干。重要的是这一举动所暗含的意义:我持有其他货币就意味著我认为美元将贬值。
我既是一个美國公民也是一个投资者,因此我真切希望我的这些举动是错误的。由于美元贬值,伯克希尔公司和我们的股东可能会在生活的其他方面遭受损失,与之相比,公司从外汇交易中获得的任何收益都将显得苍白无力。但是,作为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领导人,我的责任是以合理的方式对公司的资金进行投资。我之所以最终决定把钱投向我一直以来不感兴趣的领域,是因为我们的贸易逆差已经达到了极其糟糕的程度,请恕我直言,当前的贸易逆差已局致我们國家的“净资产”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海外转移。这種资产转移如果长时间持续下去将酿成大祸。
为了能清楚地阐明原因,请大家跟我来一次狂想之旅,我们的目的地是两座与世隔绝的小岛──“挥霍岛”和“勤俭岛”,这两座岛面积相同,左右相邻。在这两座小岛上,土地是唯一的固定资产,而小岛的社会结构也非常原始,居民们需要的只是食物,而且也只生产食物。事实上,岛上的每位居民每天工作八小时就能创造出足够维系自己生活的食物。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就一直这样生活著。两座小岛上的所有人都按照规定每天工作八小时,这也就是说每个社会都能自给自足。
但是,勤俭岛上勤劳的居民有一天做出决定,他们要多储存一些食物并利用这些食物进行投资,于是他们开始每天工作 16 小时。在这種模式下,勤俭岛的居民继续依靠八小时工作所生产的食物维持生计,与此同时他们把相同数量的食物出口到挥霍岛上,这也是他们唯一可以出口的地方。
挥霍岛的居民对这一变化感到欣喜若狂,因为他们从此以后可以不再依靠辛苦劳作为生,而且还能享受到与以往一样的食物。当然,这一过程中自然还需要等价交换物──但是对挥霍岛的居民来说,这種交换并无大碍:勤俭岛居民只是想用自己的食物交换挥霍岛的债券(这種债券自然是按照“挥霍岛币”计价发行的
一段时期以后,勤俭岛的居民积累了大量此类债券,而持有这些债券就意味著,勤俭岛的居民可以凭借债券索取挥霍岛未来的生产成果。挥霍岛上的一些权威人士发觉到危机的降临。据他们预测,对挥霍岛居民而言,这種既要维持他们的食物所需又要偿还他们所累积的债务──或仅仅是偿还债务利息──的交换活动最终将迫使他们每天工作八小时以上。但是,挥霍岛的居民根本没有兴趣听这些权威人士的逆耳忠言。
与此同时,勤俭岛上的居民开始感到紧张不安。他们问:拿著一个懒惰的小岛发放的债券能有什么好处?于是勤俭岛的居民改变了他们的战略:他们继续持有部分债券,但他们把大部分债券都卖给了挥霍岛的居民以换取挥霍岛币,随后勤俭岛居民利用这笔收入去购买挥霍岛的土地。最终,勤俭岛的居民完全拥有了挥霍岛。
从那一刻起,挥霍岛的居民不得不面对等价交换的悲惨结果:现在他们不但每天必须工作八个小时以维持生计──他们已经没有东西可供交换了──而且还要加班加点地工作,以偿还债务利息并向勤俭岛居民支付土地租金,因为他们当初一时大意,把这些土地都卖给了勤俭岛的居民。结果,勤俭岛居民利用收购而不是征服的手段使挥霍岛沦为了自己的殖民地。
当然,有人会争辩说,挥霍岛居民未来的生产成果必须长期运往勤俭岛,但这些生产成果的戏N抵幌嗟庇谇诩蟮壕用褡畛醴牌牟浚虼舜诱獾憷纯凑馐且幌罟浇灰住5牵捎诨踊舻荷系囊淮用癫焕投瘢踊舻何蠢吹娜舾纱用窬偷糜帽仙氖奔淅椿拐夥N情形如果用经济学家的话来说,就是颇为戏剧性的“隔代不平等现象”.
且让我们以一个家庭为例来考虑这个問題:假设我沃伦?巴菲特使用到期可支付的巴菲特家族借据来购买我一生所需的所有消费品,而这些债务及利息将由我的子孙后代以货物和服务的形式偿还,人们可能会把这種情形看作是巴菲特家族与债权人之间的平等交易。但是,自我以后的几代巴菲特家族的成员可能都不会赞同这项交易(他们甚至有可能试图赖帐,但愿他们不要这么做)。
让我们再考虑一下那两座小岛的情形:面对著有史以来数额最庞大的债务利息,挥霍岛政府迟早会做出决定,实施有可能引发严重通货膨胀的政策──即发行更多的挥霍岛币以冲减每张货币的价值。挥霍岛政府的理由是,毕竟那些令人不安的挥霍岛债券只是索取相应数目的挥霍岛币而已,而非这些货币的相应价值。简而言之,让挥霍岛币贬值可以缓解挥霍岛的财政危机。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前景,所以如果我是勤俭岛的居民,我会选择直接拥有挥霍岛的土地而不是该岛政府所发行的债券。大多数政府都认为,强制没收外國人的资产在道义上令人难以接受,而如果采取措施冲减外國人所持债券的购买力则相对稳妥一些。毕竟,在掩人耳目情况下的偷窃要好于强取豪夺。
说了这么多岛國间的事情,那么这些事与美國之间究竟有何干系呢?简而言之,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直到 20 世纪 70 年代初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直是按勤俭岛的方式辛勤工作,通常情况下我们出口的产品远多于我们的进口量。与此同时,我们把富余的产品投资海外,结果我们的净投资额──即以我们持有的外國资产减去外國人持有的美國资产──从 1950 年的 370 亿美元增长到了 1970 年的 680 亿美元(这是根据政府当时使用的计算方法得出的,当然政府后来又对计算方法进行了修改)。当时,我们國家的“净资产”总值既包括了國内的所有财富,同时也包括了我们在世界其他地区的相当一部分财富。
另外,对世界其他地区而言,当时的美國完全处于净所有人的地位,所以我们意识到建立在贸易盈余之上的净投资收入已经成为了投资资金的第二大来源。我们國家的财政状况与个人的情况相类似,个人一方面会把自己的部分工资存起来,另一方面则会利用从现有储蓄中得到的分红进行再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