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遭严霜
在中國上世纪90年代中期,期货业在蓬勃发展,同时也泥沙俱下:1995年上半年的“3·27”國债风波、6月的“天津红507事件”、下半年的苏州“红小豆602事件”,都属于大户操纵市场,过度投机的恶性事件。这使得期货监管部门认为期货市场的发展已经到了不能不“治理整顿”的阶段。
1995年到1998年,期货交易所从50多家压缩为3家,期货交易品種从35个压缩为12个。从1995年开始,期货市场每年的交易量以平均30%~40%的速度滑坡,进入了极度低迷的状态。1995年期货市场的成交量为10万亿元,到了2000年只成交1.6万亿元,在市场上的交易资金只有40多亿元。许多从业人员逃离期货业,期货公司过上了紧日子。
常清的金鹏期货从1997年开始亏损,为了减少风险、增加激励机制,常清想出了一个办法:员工人人入股,國外的期货经纪公司很多都是合伙制的。说来有趣,常清入股的钱反而是从1996、1997年的股市中赚到的,他把这几百万元买了金鹏公司的股份,同时要求每个中高层干部都购买几十万元的股份,员工买几万元股份,并承诺,一旦员工离开,即使公司亏损、股份缩水,他也会按当时的原价收购。
但是此计划实施了一年,常清的心就凉了。当员工能从通过其他途径获利超过他的股份金额时,他的选择是毫不犹豫地把股份弃掉。另外一部分员工也没未因为拥有股份而留在期货业,到了2000年的时候,北京的总部只剩下17个人。常清不得不真的把他们的股份原价返回。
常清说:“炒股炒成股东了。当时我真的想放弃这个公司了,承认我的失败。可是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这样做,我‘无颜见故人’啊。我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是我对脸面有概念,这可能是知识分子的通病,所以,再苦也得做下去。同时,我也认识到,开公司,尤其是期货公司,绝不能‘以人为本’,要以严格的制度为本。我一直想让中层干部有房住,有钱拿,稳住人才,但是人人都想暴富,欲壑难填啊。”
稳固阵地
2001年,期货市场扭转了连续多年交易规模持续下滑的局面,实现了恢复性增长。全年成交合约1.2亿手,成交金额突破3万亿元人民币,分别比上年增长120%和87%;2002年期货市场成交金额进一步增长了31%;2003年國内期货市场行情热络,总成交金额为10.84万亿元,创下历史新高,交易手数达2.8亿手,两项指标同比分别增长174%和107%;2004年是中國期货业自诞生以来最辉煌的一年,出现十年一遇的商品牛市行情,棉花、燃料油、玉米、黄大豆2号四个新期货品種的上市让期货市场连续成为资本市场上引人注目的亮点。而14.89万亿元的总成交额又创下了历史新高。2005年比2004年略有回调。
对于常清来说,这是他喜闻乐见的;对于金鹏期货经纪公司来说,目前仍然要稳固城池,打好防卫战。现在,在180多家期货经纪公司中,排名前10位的期货公司代理了全國市场总额的26%份额。金鹏期货的市场份额一直名列前茅。然而,期货经纪公司经营范围狭窄,业务单一,除手续费收入外,其他收入来源有限或没有,再加上2005年年初,证监会发文规定,要求期货公司向三个交易所缴纳的基础保证金提高至600万元,大大增加了期货公司的财务压力。
“我已经比较务实了,也比较现实了。有能干的人帮我管理企业,我比较自在。”常清说。
不做商人
常清可以说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自己的资产也早达到了千万元以上。他的第一桶金来自日本,一年的正教授待遇,让他从日本带回近百万元人民币。“我的第二桶金来自股市,而且,我的很多收入都有些运气和非主动的成分。”常清说。所谓的股市收入,其实不是指二级市场投资收入,而是当时有色金属工业总公司让他购买的大量原始股。当时有色股份的原始股转让价格为1.5元,公司给他的价钱是1元,这包含着部分奖励的意思。“我根本没有想到,七八年后,我在二级市场变现时,我竟然发现自己有了那么多钱。”常清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一夜暴富”的感觉。而从金鹏员工史N斜欢展汗竟煞菀踩媒裉斓某G遄什中�“飘红”。
不过,已经成为富人的常清,却对“挥金如土”的生活不习惯也不喜欢。他的业余时间极少涉足娱乐场所,朋友送的高尔夫球杆也长期冷落在办公室的一角。
常清喜欢著书立说。49岁的常清,已经撰写16本著作、200余篇论文,还不包括在各媒体发表的随笔杂文。常清认为自己从骨子里是一个学者、知识分子,而不是一个商人。他喜欢“学者常清”或是“教授常清”这样的称呼。“对我来说,现在我最大的精力和乐趣都在研究和教育。”常清说,“现在,中國农业大学经管学院要搞一个期货与金融衍生品研究中心,让我牵头,成立全國教学科研的一个中心,我正在干这件事,在出教科书,培养MBA,培养硕士生、博士生。”
“贺龙不是说嘛,在将军里面,我是一个诗人,在诗人里,我是一个将军。我也是这样,在企业家里面,我是一个学者,在学者里,我是一个务实的企业家。”理论与实际的密切结合,让常清有了今天的气度,也让金鹏有了今天的发展。
“理想”常清
“常老师是一个有历史视野的人,他老想为中國的期货业做点什么。”他的弟子如是说。
有理想的常清经常“语出惊人”:1988年3月,在一次发展中國期货市场理论讨论会上,常清向中外记者提出“力争三到五年建成中國大宗商品期货市场”,让当时的舆论界为之哗然。1996年,常清提出“中國的期货市场与21世纪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相配套,应成为与欧美并驾齐驱的國际性定价中心”理论,然而当时正值國家期货市场治理整顿,期货声名狼藉,一位高级官员公开说:“这是痴人梦语!”日本通商产业省课长大先生也劝他说,不能太乐观,从日本的经验看,如果官僚不懂这个行业,要一层层游说,这需要时日。
直至今天,常清都在为中國期货市场的快速发展奔走呼吁,著述立说,论坛讲演。一个公司的老总想邀请常清给公司做期货培训,怕常清架子大,于是间接托人找常清。常清苦笑着说:“他哪里知道,他不出钱我都会给他讲,我愿意讲,我今生唯一的梦想就是将我國的期货市场建成亚洲地区的定价中心。”
在中國的期货业——这个外人眼中金戈铁马、硝烟弥漫的战场中,常清信马由缰。他喜欢史铁生小说《钟声》里的一句话:“我们正处在既来自过去,又达不到将来的中间环节,我们既看不到黄昏晚霞,也看不到黎明的微曦。未来的人啊,你们也许永遠不可理解我们。”